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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澄莹摄壹今年的桂花特别迟。也许是“桂花蒸”的时日太久了——“桂花蒸”等同于秋老虎，虽然今年蒸的时候并没有桂花。清人顾禄的《清嘉录》“卷八 木犀蒸（就是桂花蒸）”道：浙人呼岩桂曰木犀……有早晚两种。在秋分节开者，曰早桂。在寒露节开者，曰晚桂。将花之时，必有数日鏖热如溽暑，谓之“木犀蒸”，言蒸郁而始花也。自是金风催蕊，玉露零香，男女耆稚，极意纵游，兼旬始歇，号为“木犀市”。这段鏖热如溽暑的日子，大概在八月下旬到九月上旬，但今年尤其久。已经快到寒露了，桂花还没有大开。倒是听说玉兰和棣棠又开了。真是乱了。贰与桂花开同样意外的是，今年台风穿过了苏州城区。很多年了，台风没有正面刚过苏州。每次都有预警，每次都擦边走掉。没有见过台风的某人对此十分好奇。也许是为了让他见识见识，今年台风竟然来了，泼辣地刮了大风大雨，好在只叨扰半天就走了。这算是小CASE——比起常年闹台风的地区来说。有一年台风闹得特别大，断水断电，我都没饭吃，吃了一天菱角。也还是有点威力的。台风后去工作室，发现门口的红木香居然半枯了。不至于呀！这棵红木香已经长得很大了，难道真是台风刮枯的？去摇了摇枝干，还是牢牢地站着，不晓得怎么回事。这样的“一夜白头”，我从来没见过。叁秋茄子大获成功，又晒了一盘茄子。这次没有切小圆薄片，切了条，晒着晒着就瘪了，有几条粘在书法纸上差点撕不下来了，这可不行，我还不想炒一盘纸吃。连撕带扯地总算弄下来了，装了一小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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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淡如摄茄子晒干以后的紫色真是好看啊。我就爱这种长条的茄子。小时候都是这种长条茄子，从来没见过圆滚滚的。但江浙只产长条茄子不产圆茄子是不可能的，因为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湖州的钱选，扬州的石涛，常州的恽寿平，他们画的都是圆滚滚的茄子。石涛有一幅茄子没那么圆滚滚，他爱吃茄子，说道：“紫瓜，紫瓜，风味偏佳”。既是瓜，就不可能是长条，所以还是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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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 花卉山水十二开茄子，又叫落苏、酪酥、昆仑瓜。叫酪酥，是因《五代贻子录》里就将茄子写作“酪酥”，认为其味如酪酥也——虽然但是，哪有那么好吃！肆晒完茄子晒衣服的时候，一抬头看见：翠绿的，明黄的，大红的。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了这些明度高的色系？我仍然喜欢浅色系的衣服，只是不再排斥明度高的颜色。小时候不喜欢红的，记得有一次过生日小姨送了件红毛衣给我，“小女孩嘛，穿红的。”结果我说，我从来不穿红衣服，现在想来，情商固然不高，对红色也过于排斥了。后来换了件什么颜色，我自己也忘了。大抵年轻的时候，自己选颜色，会选黑色、灰色、藏青的多一些，年纪上去，愈来愈不排斥翠绿、明黄、大红。普通人，大概就是这样吧。伍还是关于普通人。看了《唐顿庄园》，不知为何会想——以前的人可能就是这样吧，生孩子、做饭、做家务、洗衣服，大部分的普通人就这样认为天经地义地过一生，从中寻找微小的乐趣。人们被“天经地义”束缚，主动束缚自己，也主动去束缚别人。人类努力进化了许多年，过程想来极其缓慢。也不知进化的终极任务是什么，是某种精神世界么？比如，爱。陆《唐顿庄园》是普通人的一生——当然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普通人，精致的一生。《星际穿越》显然不是，男女主在某个星球上短暂地停留几小时，别人已过了一生。看了两遍《星际穿越》，才忽然意识到布兰德说“爱是高维度的产物”这一堆话，是其宗旨，所以才有了贯穿始终的库珀和墨菲的父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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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是我们发明创造出来的东西。或许爱的意义，不是我们现在可以理解的。或许爱是某种高维度的产物。爱是我们唯一能够感知到的，超越了时空维度的关系。”也许是吧。人类一直在研究爱是什么，一直无法明确地描述它。也许，是来自高维度的吧。剧中反复出现的那首诗也有意思。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Old age should burn and rave at close of day。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Though wise men at their end know dark is right，Because their words had forked no lightning they。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Rage，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这首诗是英国诗人狄兰·托马斯（Dylan Thomas）写给自己病危的父亲的，他请求父亲不要顺从地接受死亡的到来，译成中文是这样的：不要温顺地走进那安眠之夜。勇气不能被消沉的暮色淹没。咆哮吧，咆哮！痛斥那光的退缩。智者虽知道黑暗终将降临，一切抵抗也会黯然失色，但，请竭尽全力，不要温顺地走向那安眠之夜。咆哮吧，咆哮！痛斥那光的退缩。诺兰取用这首诗，大概是要说：惟有爱，能穿越一切屏障，与绝望对恃到底。能与绝望对恃到底的，都是孤勇者。柒看《山花烂漫时》的张桂梅，略微有些故事之外的感慨，是忽然记起了以前创建书院的日子——在城区的私塾和西山的书院之间两地奔波；宿舍没建好前睡办公室，没有洗漱的地方；教室和宿舍都是老师们一起收拾出来的，寒冷的天气一间一间地打磨地上的砖；要买点什么，离最近的镇中心需要开车半个小时；人手不足，我给十几个人做了几个月的饭……招生难，事情繁杂，资金去如流水，老师们渐渐有自己的情绪——《山花烂漫时》里的困窘我们也经历过，任何事情的开端都是不容易的。虽然我们没有张桂梅那么难。但一切起始，都着实不易。书院我们后来没有坚持下去。张桂梅太难了，但是她也太有韧劲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她做到了。我这半生也没什么成就。值得庆幸的是，我有机会去尝试了很多想做的事情。命运推着我向前，在每个岔路口好奇地张望停留，象是一个匆匆的旅行者。人生如逆旅，人人皆是旅行者，但人人的旅行模样皆不同。

作者：任淡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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